李淑霞,伊春市汤旺县第一小学教师,记与“带刺花蕾”的31年摆渡路。
暮色里的光斑:当倔强马尾辫遇上教育的微光
夕阳将教室染成蜜色时,小诺踮脚擦黑板的剪影让我湿了眼眶。这个曾让全年级头疼的女孩,此刻正用袖口反复擦拭粉笔槽的积尘——2021年秋,她初来乍到的模样还刻在记忆里:披散的头发遮着半张脸,校服拉链歪斜地挂着,在老师们“这孩子管不了”的叹息中,我却从她一直锁着的眉头间,看出了单亲家庭孩子藏在尖刺下的慌张。
如同老园丁看见玫瑰丛中歪斜的幼苗,我没有急着修剪枝丫,而是翻开泛黄的《陶行知教育文集》。扉页上“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动”的批注,让我在秋夜的家访路上,把电动车骑得格外稳当。小诺家斑驳墙面上“三好学生”奖状与偶像海报的对峙,恰似孩子内心规则与叛逆的角力。当独自抚养两个女儿的母亲攥着围裙说“顾不上”时,我的指尖触到了笔记本里夹着的《放牛班的春天》台词:“每一颗心都需要爱,需要温柔,需要宽容,需要理解。”——这是我为每个”带刺花蕾”准备的心灵钥匙。
成长手账里的星光:把细碎善意酿成蜜糖
“小诺捡起了同学掉在地上的文具盒”“小诺给咳嗽的老师接热水”——这些被旁人忽略的瞬间,在我的“成长手账”里成了珍珠。每周五的“星光时刻”,我会用三分钟朗读这些温暖细节,直到同学们看小诺的眼神从躲闪变成接纳。
“老师,您知道时代少年团吗?”某个课后服务的黄昏,当话题从长方体的体积转向流行文化,小诺的眼睛突然亮如星辰。我们约定:她教我辨认当红偶像,我则带她走进苏轼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世界。于是,在共同设计的“古今偶像对话”主题班会上,这个曾把明星海报贴满课桌的女孩,第一次站在讲台用带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朗诵“莫听穿林打叶声”时,后排男生偷偷竖起了大拇指。我在札记中写道:“教育不是用成人世界的规则修剪孩子,而是找到他们生命里的‘向阳面’——就像发现仙人掌在雨季会开出意想不到的花。”
阶梯计划与树洞剧:让尖刺成为生长的铠甲
数学测评拿到C的那天,小诺攥着试卷冲进我的办公室,泪水在她倔强的眼眶里打转。那一刻,我仿佛看到31年前初登讲台时,那个在灯下为学生补课到深夜的自己,我没有再迟疑,而是快速制定了“阶梯计划”:每天午休提前到校20 分钟,进行专项辅导,建立“错题银行”兑换学习积分,邀请学霸同桌组成互助联盟。当春风再次拂过教室窗台时,小诺数学成绩已稳定在A等级。
更难的是拆解沉溺于虚拟网络在她认知与情感层面编织的双重茧房。发现小诺仍沉迷游戏联机、与陌生网友深夜组队后,我策划了“数字镜像”心理剧:让学生匿名写下网络依赖的困惑,通过情景模拟演绎现实与虚拟的碰撞。当看到小诺在剧中说出“真正的联结应该像根系,深扎生活土壤而不是悬浮在数据迷雾里”的台词时,我知道,那株在虚拟世界疯长的藤蔓,正在试着向真实的阳光伸展触须。
教育札记里的年轮:31年摆渡人的向阳哲学
窗外的树叶黄了又绿,我的办公桌上,放着一个装满教育札记的牛皮纸箱。泛黄的纸页间,那个曾把蜗牛养在课桌里的男孩,如今在大学校园里攻读博士;总在课本上涂鸦的“捣蛋鬼”,成了动漫设计师。某页贴着小诺送的向阳花贺卡,上面写着:“老师,您让我相信每个带刺的灵魂里都住着天使。”抚摸着卡片上手绘的向阳花,我忽然想起教育家顾明远的话:“教育如养花,要知花性、会培土、等花期。”
去年教师节,已考上艺术高中的小诺寄来照片:舞台上的她穿着缀满亮片的舞裙,身后是巨大的向日葵背景板。我在札记的末页写下:“每个带刺的花蕾都有向阳的本能,师者要做的,不是拔除尖刺,而是蹲下来,陪他们找到阳光的角度。”就像31年前那个初登讲台的夜晚,我在教案本扉页写的:“要做学生生命中的摆渡人,助他们抵达理想的彼岸”。